五十七
张婉的手指倏忽收紧,她急切道:「那她当初为何要......」
埋藏了十几年的真相被我道出,张婉怔怔地听着,泪如雨下。
她那么坚强的姑娘,哭得肝肠寸断,那荷包被她死死地按在胸口。
「我早该知道,早该明白的,青儿,我看着她长大怎会不清楚她的性子!我真是,糊涂......」
我静静地等她哭完,十多年的往事再被翻出,积攒的情绪总要有个解脱。
「张姐姐,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为青儿不平想让你愧疚终身。只是她生前不让我说,如今她人不在了,你也要走了,我不想你还误会她。
「她说了,想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今生无望,那来生也是一样吧。」
张婉沉默地点头,半响才哑着嗓子开口:「其实这些年,我心里也总是不愿相信的,谢谢你,魏公公,你告诉我,心中疑烟消散,也算是解脱。」
她轻轻摩挲着荷包上的纹路,似哭似笑,「这傻丫头,让我痛心那么久,难受那么久,又要让我带着对她的歉疚度过余生。
「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她的姐姐呢,等百年以后,到了黄泉路上,我定要好好地骂她一顿,等投胎的时候,我还要做她的姐姐。
「这次,定要让我护她一辈子。」
目送张婉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我心中最后的那点牵挂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平心而论,青儿是因张婉之故才阴差阳错留在宫中,但我并不因此怨恨她。
都是深宫可怜人,身不由己,命不由人。
62
两天后,宁辉公主大婚,阖宫欢庆。
我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天未亮就去了承乾宫外值守。
小内监见了我,忙迎上来,谄媚道:「公公来得这样早,还不到轮值的时候呢。」
我并不作答,只让他去休息,想了想,又加了句,「今日宁辉公主大婚,宫里乱得很,你值了一晚上夜,正好在屋中补觉,没事少出来乱逛。」
小内监不解,但还是笑着应是,「公公是心疼我们,小的明白。」
这小内监他是去年才选进宫的,长得清秀又机灵,就被分到了承乾宫当值。
我看着他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心思活络,讨好贵人,想过好日子。
其实,每个刚进宫的小内监,不都是如此吗
彼时的他们还太小,不懂挨了一刀就不是个完整的人了,更不懂那些阴谋诡谲,只会将他们吞噬得连渣滓都不剩。
远处红日跃出房檐,宣告新的一天开始。
殿内皇帝晨起,由奴才们伺候着换衣,今日他要与皇后一同在承乾殿接受宁辉公主的出阁朝拜。
很快,皇后到了。
这对相守数十载的夫妻,除了行礼问安,竟是相顾无言。
殿内的沉默还是皇帝自己打破的,他提起宁辉公主幼时的趣事,让皇后的眸光柔和下来。
「......这一晃,阿若也到了出阁的时候。」
皇帝就是在此时摸上皇后的手,追忆往事让他有些触动。
「朕与梓童结发多年,我们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时候,只可怜太子无福,朕夜半想起也是心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