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的话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秦志强正蹲在井边洗手，听到这话，手上的水珠滴答落在青石板上，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这......”秦志强直起身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眼睛却看向席父，“支书，这事我得先请示农技站领导。”
席父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在黄昏中划出几道弧线：“请示什么？这是好事！”
他转头对村支书说，“老李，你放心，志强肯定去！”
席曼婷正端着茶壶从灶房出来，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洒了茶水。
她偷眼看向秦志强，发现他的耳根又红了，他每次紧张或激动时都这样。
村支书眉开眼笑：“那就这么定了！下月初八，公社大礼堂。”
他起身拍了拍秦志强的肩膀，“小秦啊，好好准备，这可是露脸的机会！”
送走村支书后，院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姜瀛玉收拾着茶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席砚南蹲在地上修锄头，铁器相击的叮当声格外清脆。
“爹......”席曼婷终于忍不住开口，“志强从来没给那么多人讲过课。”
“谁生下来就会走路？”席父哼了一声，却难得没板着脸，“志强，你过来。”
秦志强快步走到席父面前，站得笔直，像个等待命令的士兵。
“怕了？”席父眯起眼睛。
“不怕！”秦志强挺直腰板，“就是...就是怕讲不好，给席叔丢人。”
席父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旱烟袋都拿不稳了：“好小子！知道要脸就行！”
他转向全家人，“从明天起，咱们全家帮志强准备这个培训！曼婷负责写讲稿，砚南去找些图片资料，瀛玉准备些试验田的麦穗样本。”
“那我呢？”席父还没说完，席曼婷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席父瞪了女儿一眼，“你负责给志强当听众，让他练习！讲不好不许吃饭！”
夜深了，席曼婷趴在煤油灯下，认真地帮秦志强整理讲稿。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反复修改过多次。
“这里应该加上实际增产数据。”她咬着铅笔头自言自语，“还有病虫害防治那块要更详细些...”
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席曼婷抬头，看见秦志强的脸贴在窗玻璃上，被月光映得发白。她赶紧打开窗户。
“这么晚还不睡？”她压低声音，生怕吵醒隔壁的父母。
秦志强递进来一个布包：“我从农技站借了些资料，可能有用。”
他顿了顿，“曼婷，谢谢你...”
月光下，席曼婷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比平时更加明亮。她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赶紧低下头翻看布包里的资料。
“《小麦栽培新技术》、《土壤改良手册》...呀！还有省农科院的内部资料！”她惊喜地小声叫道，“这些太有用了！”
秦志强憨厚地笑了笑：“站长特批的。他说...说要是这次培训成功，就考虑给我转正。”
席曼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那太好了！”
她激动得差点喊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两人隔着窗台相视而笑，月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边。
突然，堂屋传来席父的咳嗽声。席曼婷慌忙把资料塞到被窝里，秦志强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蹲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