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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天气晴朗。
我穿着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
台下我的导师笑得欣慰。
我已经拿到了本校的直博保送名额。
典礼结束,同学们互相抛着学士帽,笑闹着合影。
我看到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是我爸妈。
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却是最好的衣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旧皮箱,局促地站在人群外。
四年时间,仿佛抽干了他们所有的精气神。
他们的背佝偻了,头发也白了大半。
看到我,他们脸上立刻堆起讨好又恐惧的笑。
晚晚,终于毕业了,恭喜你。
他们把那个黑色皮箱推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成捆的现金。
这是......这是村里大家凑的钱。
四年了,大家都在积德行善,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我妈的声音在发抖,眼神里满是哀求。
求你,收下吧,别......别怪我们了。
周围的同学和我的导师都看了过来,表情疑惑。
我爸妈更紧张了,汗水顺着他们额头的皱纹往下淌。
我看着那箱钱,又看看他们卑微到尘埃里的脸。
我平静地将箱子合上,推了回去。
我不收。
他们俩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爸扑通一声就想跪下,被我导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晚晚,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四年了!我们每天都活在害怕里!村里的人也是!
他终于崩溃了,声音嘶哑地吼了出来。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从不信什么状元煞,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妈更是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四年前我对王大师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是我编的。
我只是想让你们也尝尝,被愚昧和偏见当成怪物,被所有人孤立抛弃,是什么滋味。
我想让你们亲身体会,一个人被最亲的人推进深渊,是什么感觉。
我爸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妈已经瘫软在地,眼神空洞。
你们真正的报应,不是我带回去的什么煞气,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灾祸。
是你们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女儿。
是你们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本可以拥有的亲情和安宁。
你们将为此,用余生来忏悔。
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永不结束的惩罚。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我转身,走向我的朋友们,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茄子!
阳光正好,将我身后那两个绝望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后来我将那箱钱,以我们村全体村民的名义,全数捐给了华国预防校园霸凌和心理健康教育基金会。
捐款证书的照片,我发在了我所有的社交媒体上。
配文只有一句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