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出院回到家的那天，天色阴沉得厉害。
客厅里飘着熟悉的粥香，母亲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背影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淑。
小辞回来了
她转头看我，嘴角扬起慈爱的笑容，正好粥熬好了，趁热喝。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熟悉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轮廓。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白粥，水汽在玻璃窗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粥马上就好。
我望着她娴熟的动作，喉咙发紧。
【不要喝啊，药已经下进去了，这药会让人渐渐失去行动能力】
母亲将粥放在我惯常坐的位置前，碗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
趁热吃。
她说着，转身去收拾灶台，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盯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米粒晶莹饱满，葱花翠绿新鲜。
妈，我轻声开口，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母亲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擦拭着已经干净的灶台。
多少吃一点，
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我特地给你熬的，对身体好。
我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就今天一天不喝，可以吗
母亲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就像任何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那样。
别任性，
她轻声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最近气色不好，要多补补。
我觉得我最近好多了，我......能不喝粥了吗
瞎说，医生说你可要好好养着，乖，喝了好不好
【我的天，顾母这演技，谁能想到她在下毒】
我抬头看着她完美的表情，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那......您能陪我一起吃吗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撒娇的孩子。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瞬，几乎难以察觉。
妈妈吃过了，她微笑着说，手指轻轻点了点碗边，
这是你嫂嫂和我特地给你做的，快吃吧，要凉了。
我端起碗，看着她转身继续收拾厨房的背影。
她的肩膀线条那么放松，动作那么自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早晨。
粥滑入喉咙时，我死死盯着母亲的背影，想从她身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她的呼吸平稳，连收拾碗筷的节奏都没有乱一下。
我去你爸公司一趟。
她拿起包，在门口弯腰穿鞋，动作流畅自然，碗放着就行，我回来洗。
直到大门关上，我都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愧疚或动摇。
就像过去无数个早晨一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出门场景。
【突然好心疼顾辞，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这么走了】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碗里剩下的粥。
这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母亲的愧疚，而是她连愧疚都没有。